我是人间最后一只上古凤凰。
为了报恩,在灵玄宗宗主儿时便与她缔结契约,陪她征战九州四海,历经风雨。
但她却为了给徒弟做一件世间最强的防御法宝,硬生生扯断我的本命翎羽。
“你有涅槃重生的神力。即便失去尾羽,你也能浴火重生。玉衡他身体孱弱,天劫将至,我怎能不管他?”
我吐了口血,笑了出来。
她还不知道吧,凤凰之羽,不是什么寻常生灵都能接受的。
1
冰冷的石地上,我痛苦地扭曲着。
尾羽被秦月蓉毫不留情地撕裂,每一根羽毛的失去都伴随着我无法压抑的哀嚎。
但秦月蓉根本无动于衷。
她将那些绚烂的羽毛交给一旁的侍女,她们小心翼翼地将尾羽投入熊熊燃烧的锻造炉中。
作为凤凰,火焰是我的化身。
炉火因我尾羽的加入瞬间炽盛,光芒四射。
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,仿佛是对即将诞生的神物给予的祝福。
秦月蓉从炉中取出一件赤红如火的软甲,放在庭院中。
雷电不断劈打,仿佛是天神对这件神器进行最后的洗礼。
我躺在地上,身下的血液被我体内不息的灵火逐渐烤干。
秦月蓉欣喜地将那件软甲递给旁边的少年。
“玉衡,穿上它,你必能安然渡过金丹雷劫。”软甲贴合轻盈,凸显了玉衡腰身的线条。
他在秦月蓉面前轻轻旋转。“师尊,这凤翎软甲上的花纹真是美丽。”
玉衡的目光转向我。
“师尊,凤师叔失去了尾羽,真的没事吗?”他话音未落便又道,“似乎真的没事,他身边连一滴血都没有。”
秦月蓉面露愧疚地上前试图扶我起来,却被我一翼甩开。
她皱着眉说:“凤瑾,你是凤凰,涅槃重生后力量会更加强大,尾羽也会重新长出。”
“玉衡即将迎来金丹雷劫,他天赋异禀,身体却受不住雷劫之力。”
“你们同属火属性,你的尾羽是制作神兵的上佳材料,今日是有些委屈你,日后我定会补偿于你。”
我艰难地撑起身体,步履蹒跚。
可笑,玉衡的生死与我何干?
我是世上最后的一只凤凰,诞生时天象奇异,瑞气盈门。
我的羽毛是无上的防御之物,凤凰泪更是疗伤的圣品,引无数人觊觎。
但我年幼时无力自保,那时的灵玄宗宗主寻迹而至,为我提供清露为饮,甚至在宗门之巅种下了梧桐树助我修炼。
感念宗主的恩情,我答应在他飞升后守护宗门千年。
秦月蓉,宗主之女,为了她的安全,在她儿时我便主动与她结契,成为宗门的守护神兽。
我们在山中相互依靠,共度寂寞岁月。
她经常说:“凤瑾,如果你能化为人形该多好,我们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又说:“我愿与你相伴到永远,我定会努力修炼!。”
“阿瑾,等你化形,我们成亲可好?”
然而这一切被新来的男子玉衡打破了。
为了他,秦月蓉甚至利用契约之力限制我的力量,生生拔去了我所有的尾羽。
2
玉衡仿佛对我惧怕到了极点,他紧紧揪着秦月蓉的衣袖,躲在她身后。
好像我欺负了他一样。
“师尊,是否玉衡有何不妥?若真是如此,我愿褪去这护身软甲,只求师叔能平息怒火。”
他颤抖着声音,声音中带着丝丝惶恐。
我气笑了。
身为凤凰,尾羽尽失,不仅功力大减,连身形都难以稳定,昔日那神兽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。
秦月蓉试图像以前那样将我拥入怀中,但我却后退一步,脚下烈焰翻腾,火光刺眼,他们暂时目盲。
待火焰消散,我已化为人形,红衣飘飘,墨发如瀑,容颜俊逸非凡。
兽类都不喜衣物束缚,我从未在人前展现过这人形。
早在半月前我便能化为人形,这事秦月蓉也未曾知晓。
然而此刻,我原形难稳,只能暂且以人身行走于世。
我目光扫过她们二人,秦月蓉眼中的惊艳与玉衡的嫉妒之色尽收眼底。
秦月蓉痴迷的看着我,但口中却劝慰着玉衡。
“莫要多言,你是宗门中难得一见的火系单灵根,天赋异禀,乃是宗门未来的希望,不能有丝毫闪失。”
她走到我面前,摘下一枚戒指,欲要递给我,“凤瑾,这是我多年来收集的珍稀宝物,你拿去补充灵力吧。”
我指尖轻弹,火焰瞬间将那戒指化为灰烬。
玉衡眼中满是痛惜和不赞同,看向我时竟带着几分埋怨。
“师叔,师尊的戒指中藏有无数珍宝,你如此做法未免太过浪费。你若不需要,可以给宗门其他弟子用啊。”他忍不住出声道。
秦月蓉轻摆手,示意无妨,转而柔声问我:“你何时能化为人形?怎么没告诉我?”
我本欲将这件“喜事”作为她生辰之礼,在那天向秦月蓉求亲。
可我没想到,我相伴相护了这么多年的人会为了别人对我下手!
可笑的是,那个人,不过是秦月蓉新收不久的亲传弟子。
我轻笑一声,声音中满是决绝:“秦月蓉,我们之间的契约就此解除吧。我欠宗门的,已经还清。”
秦月蓉眉头紧锁:“凤瑾,何必说此气话?我们相伴多年,不是说好了还要在一起千年万年的吗?岂能轻易分离?”
我嘲讽的笑出声:“相伴多年?千年万年?凤凰有洁癖,容不得沙子,别来恶心我!”
我声音冷冽:“你为了一个金丹弟子,竟将我这位大乘修士伤至如此地步。秦月蓉,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。”
至于那个玉衡,身披上古级别的神器却只是金丹修为,但愿他能活到元婴的那一天。
说罢,我挣扎着起身,在宗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,回到了自己的山顶树屋。
躺在床上,我闭目调息,运转全身灵力,试图缓解身上的痛楚。
心中却是冷笑连连:“秦月蓉,你如此行事,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。”
3
玉衡身披那闪烁着凤凰光芒的软甲,修为一日千里,无人能敌。
他成了宗门中的焦点,以他那非凡的修为和俊美的外貌,赢得了无数人的敬仰和追捧。
宗门大比中,他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,无人能突破他的防御,最终轻松摘得桂冠。
其他宗门来交流的弟子,也对他赞不绝口,惊叹他身上的软甲是由凤凰神兽的翎羽所制,更是对他羡慕不已。
他们说,真羡慕玉衡,有秦宗主宠,想要什么宝贝都有。
然而,在这荣耀与掌声中,玉衡却感到一丝异样。
他习惯性地寻找着秦月蓉的身影,但今日,她却未如往常般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
玉衡眼神晦暗,想到了一个可能,于是推开了身边围绕的众人,往山顶去。
而我,此刻正位于我曾经的栖息地——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下。
这里有一间由梧桐树枝搭建而成的树屋,是我曾经的家。
虽然与秦月蓉结下契约后,我随她生活在宗主府邸,但这里始终是我心灵的归宿。
经过三个月的调养,我才勉强恢复了元气。
期间,秦月蓉多次上山寻找我,但我始终避而不见。
今日,当我走出树屋,便见秦月蓉正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上,目光深邃地看着我。
她曾是宗门中的楷模,以她的实力和品性赢得了众人的尊敬。
然而,谁又能想到,她竟会对我这个与她相伴数百年的契约神兽下此毒手呢?
我漠视她的存在,静静地在树下挑选着那些自然脱落的枯枝。
她轻轻走下来,手持一根枯枝,想要递给我。
“阿瑾,你的伤势可有好转?我近日收集了一些火系灵宝,炼成了丹药,特意为你准备的。”
我并未伸手去接,而是转身继续挑选另一根枯枝,声音中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淡。
“秦月蓉,你无需多言。那些火系丹药,还是留给你那心爱的徒弟吧。我并不需要。”
她轻轻叹息,似乎有些无奈,“阿瑾,当日之事,我知你心中必有不满。但我的本意,是希望我们能长久相伴。”
“千年之后,我们一同飞升仙界,这宗门自然需要有人继承。玉衡天赋异禀,已是金丹修士,未来前途无量,是宗主之位的最佳人选。”
“然而,他肉体孱弱,无法承受突破元婴时的天雷之威。我……我只能做此选择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我冷笑一声,打断了她的话,“理解?你所谓的理解,就是让我牺牲自己,成全你的徒弟吗?”
我将手中的枯枝堆放在一起,试图凝聚灵力将她赶走,但体内枯竭的灵力只使得她衣角轻轻飘动。
我缓缓抬起手,展示在她面前,手指间已没有了往日的威势。
“秦月蓉,你看,这双曾经能够操控天地之力的手,如今也变得如此无力。”
我目光冷冽,直视着她,“若那些觊觎我凤凰之力的人知晓我此刻的境况,你猜他们会如何行动?”
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,似乎被我话语中的威胁所震惊。
我无视她的反应,继续道:“秦月蓉,你所谓的补偿,对我而言不过是笑话一场。”
“我身上的力量,岂是那些天材地宝所能弥补的?你竟也敢称之为补偿?”
我转身离去,不再看她一眼,只留下一地的枯枝和她独自在风中凌乱。
4
秦月蓉悄然离开了宗门,离去之际,她留下了话:“阿瑾,紫炎火山上的紫炎花即将绽放,我会将它摘来,赠予你。”
“这花蕴含炽热的火之精华,定能助你恢复些许灵力。”
“往后余生,我必将守护你,直至岁月尽头。”
她走后,玉衡满脸妒意地踏上山来。
他望着我,嘲讽道:“真没想到,你都变成秃毛鸡了,竟然还能化成人形勾引她。”
我翻了个白眼,懒得搭理他。
他抚摸着身上的软甲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,“这软甲若是白色,定能更加衬托我的超凡脱俗。”
他冷笑一声,继续道:“凤瑾,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,哪里还有半分凤凰的威严?”
“紫炎花,历来都是各宗门争夺的宝物,每次出世都伴随着腥风血雨,师尊凭什么为你一个废物去冒险?”
我淡淡回应:“无论紫炎花如何珍贵,于我而言,也不过是寻常之物。你没入宗门的时候,哪次不是她给我取来的。”
玉衡恶狠狠地盯着我,咬牙切齿道:“你且等着,我倒要看看,这紫炎花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。”
他虽有心动手,但终究顾忌我的实力,只得愤愤离去。
次日,我得知玉衡向宗门长老申请进入禁地,欲在其中挑选本命法宝。
我并未为难他,轻轻一挥手,便解除了禁地的结界。
禁地之中,危机四伏,却也蕴藏着无尽的宝藏。
我知他急于提升实力,但无人护卫的他,在禁地中虽得了一柄名剑,却也身受重伤,被禁地之力弹出。
当秦月蓉带着紫炎花回到宗门时,见到的便是脸色苍白、气息微弱的玉衡。
众弟子纷纷跪拜,恳求她出手相救。
他们口中还满是对我的指责,怪我未尽到保护同门的职责。
经过一番询问,我才得知玉衡为了讨好秦月蓉,不顾一切地夺取了那柄被巨蛇守护的名剑。虽然软甲护住了他的肉身,但剧毒已入体,若不解毒,恐将危及性命。
若将紫炎花服下,不仅能解毒,还能让玉衡的实力大增。
然而,面对如此抉择,秦月蓉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
忽的,大殿之上传来一道冷嗤。
一道清脆低沉的声音响起:“秦月蓉,你在犹豫什么?一边是大乘期高手,一边是新入门的弟子,孰轻孰重,你还没点数吗?”
众人这才惊觉,大殿之上不知何时站立着另一人,素衣墨发,长剑在背,正是天下闻名的第一剑修徐英。
她独步天下,我与秦月蓉联手,方能与之抗衡。
秦月蓉手持紫炎花,面露难色:“但玉衡他身体孱弱,若不及时救治,恐修为受损,他是宗门未来的希望啊......”
师门中人望向徐英的目光中,满是戒备和敌意。
徐英见状,一甩衣袖,身影便消失在大殿之中。
下一刻,她已出现在我所在的山顶。
“凤瑾,你想要那紫炎花吗?若要,我便去替你取来。”她语气坚定。
我摇了摇头,阻止了她:“不必了。”
秦月蓉到来时,手中空无一物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:“凤瑾,你为何让玉衡独自进入禁地?他年轻气盛,不知深浅,你应知宗门规矩。”
“此次紫炎花,我便先给玉衡使用,毕竟你我都有疏忽。”她试图解释。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:“秦宗主,你是不是忘了?我灵力尽失,早就被你们害没了啊。我与玉衡有旧怨,能不落井下石已是仁至义尽,你凭什么觉得我该救他?”
“你的话,我不信。上次你承诺将花赠我,现在又食言,我凭什么信你?”
我语气冷淡:“现在,请你离开,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秦月蓉面露难色,还想再说些什么,我拜托徐英将她打下山去。
徐英见我伤势严重,想去找秦月蓉打架,被我拦下。
她见我如此,叹息一声,也离开了清风剑派。
那一夜,无人知晓我与徐英说了些什么。
半夜时分,一声惊雷炸响,惊醒了派内众多修士。
我勾起唇角,那是玉衡的渡劫天雷。
我望向窗外,阴云密布,狂风大作,仿佛也在预示着,我的涅槃之日,即将到来。
5
修仙者,以逆天而行著称,他们追求的是超脱凡尘,触及仙道的奥秘。
当修仙者的修为攀升至某一高峰,天地间的法则便会降下天雷以示预警。
灵玄宗的上空,阴云重重,不时有雷光在云层中穿梭,划破天际,如同天穹被撕裂的裂缝。
玉衡正盘坐在广场之上,面容平静,静待天雷的降临。
然而,一旁的秦月蓉却眉头紧锁,她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。
“这天雷为何声势如此浩大?”她低声自语,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。
旁边的长老则是一脸兴奋,他们相信天雷的威势越大,便意味着玉衡的潜力越加巨大。
然而,当第一道天雷轰然劈下时,玉衡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,令众人震惊。
“不对!”秦月蓉见状,心中一惊,她毫不犹豫地冲入雷霆密布的广场,祭出自己的本命剑,与天雷抗衡。
一道道天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降下,周围修为较低的弟子纷纷跪倒在地,无法承受这股威压。
那些平日里围绕在玉衡身边的同门也想上前相助,但他们的修为尚浅,被天雷的余波震晕在地。
其他长老也看出了不对劲,他们议论纷纷:“这雷劫怎会如此恐怖?玉衡不是才金丹期吗?”
我看着远处广场上的情形,冷笑一声。
是啊,他是金丹期,但他身上的那件软甲却是一件神器。
天雷的威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,它会根据渡劫之人的实力而变化。
更何况,那件神器中还蕴含着凤凰之力。
天道岂能容忍这样的挑衅?
秦月蓉虽然听说过尾羽的神奇作用,但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后果。
如今,这天罚已经降临,就让他们去自食业果吧。
天雷之威愈发凶猛,每一道都仿佛要撕裂人的灵魂,即便是大乘期的秦月蓉也倍感艰难,勉强支撑。
最后一道天雷如灭世之剑,撕裂虚空,直直劈下。
霎那间,灵玄宗那历经千年的广场瞬间化为废墟,一片狼藉。
秦月蓉终是抵挡不住,一口鲜血喷出,身躯无力地跪倒在地。
其他人则纷纷跪拜或趴伏在地,有的已然昏厥不醒。
而玉衡,原本意气风发的他此刻已是遍体鳞伤,昏倒在废墟之旁,若非那凤翎软甲护住要害,恐怕早已命丧黄泉。
正当秦月蓉松了一口气之际,周围却传来了嘈杂的叫嚷声。
“那就是传说中的凤翎软甲吗?果然非同凡响!”
“有此神器,何愁天下无敌?连天雷都奈何不了它。”
“动手!将软甲抢来!”
话音未落,无数修士如潮水般涌入灵玄宗,他们的目标直指玉衡身上的软甲。
秦月蓉与其他长老拼尽全力抵抗,但刚刚经历了天雷之劫的她伤势颇重,而入侵者中亦不乏各派大能。
经过一番激战,灵玄宗虽损伤惨重,但总算将入侵者击退。
秦月蓉抱起昏迷不醒的玉衡,步履蹒跚地来到我的山顶。
她身上满是伤痕,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,跌倒在地,急切地望向我。
“阿瑾,玉衡伤势严重,能否……”她眼中闪过一丝恳求。
“能否给我你的一滴泪,救他一命?”
我笑了出来,这要求何其无耻,何其荒谬。
凤凰之泪确实能治愈世间一切伤痛,但我为何要为了他们两个害我的人落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