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
我怔在原地,纵使对他心死,此刻心中仍有些震动。
孟承安脸色已经惨白如纸,他颤抖着伸出手,想要触碰我的脸:
「绯绯,我不求你原谅......只求......别恨我......」
我闭上眼。
戏台既已搭好——
我猛地扑过去,接住他倒下的身体,「孟承安,你这个傻子!」
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他的脸上。
我咬破指尖,点在他眉心:「以吾之名,唤汝之魂——」
「姑娘!」绿竹慌慌张张地扑过来,「您要做什么!」
青色妖丹从我心口浮现,照亮了孟承安惊骇的脸。
「不要!」
他挣扎着想推开我,「绯绯......住手......!」
「晚了。」我勾起嘴角,将妖丹送进他的胸口。
身体迅速开始透明,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。
「绯绯!」
孟承安疯了一般想要抓住四散的光点:「不要,求你!」
我任由他徒劳地抓握,在他最撕心裂肺的时刻,轻声道:
「孟承安,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啊......」
这句话像诅咒般钉进他的心脏。
彻底消散前,我满意地看到孟承安绝望的神情。
我盘在云端,冷眼看着孟承安痛哭流涕的模样,拍了拍胸口。
好险,差点没哭出来。
「姑娘,我刚才演得如何?」
绿竹凑过来,脸上哪还有半分惊慌。
「特别好。」我竖起拇指,「下次记得把魂飞魄散的效果做得再逼真些。」
她连连点头,又好奇道:「姑娘,您为何要再演这出戏?上回假死不是已经够他受得了?」
我嗤笑一声,水镜映出孟承安跌跌撞撞回到丞相府的模样。
他死死攥着那枚簪子,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。
「别看孟承安先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。」我眯起眼睛,「他这种人啊,就是贱骨头。」
「若我真死了,他痛一阵也就忘了。可若让他亲眼看着我为救他而死,又永远得不到我的原谅......」
水镜里,孟承安发疯似的砸碎满屋摆件,最后跪在碎片中,任鲜血染红衣摆。
「这才有趣。」
我满意地勾起唇角。
绿竹突然压低声音:「那妖丹......不是真的吧?」
「当然。」我漫不经心地道:「不过是个幻术,最多让他多活三个月,正好够他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。」
接下来的日子,我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水镜。
孟承安没日没夜地跪在我的衣冠冢前,不断地说着对不起。
他开始收集我用过的任何东西,把这些都锁在书房里,谁也不让碰。
最可笑的是,他竟学着我的笔迹,在纸上写满「原谅你」。
「男人真是贱。」
我看着水镜里形销骨立的男人,懒洋洋道:「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,死了装什么深情。」
绿竹却有些发怵:「姑娘,他、他好像不太对劲......」
镜中的孟承安正在割腕放血,用毛笔蘸着血在墙上写「绯绯」。
写满了整面墙还不够,又扯开衣襟在胸口刻字。
「疯得恰到好处。」
我拊掌轻笑。
直到我凡间生辰那天,孟承安怀抱着收集的遗物,跌跌撞撞奔向山崖。
「绯绯,我来找你了。」